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鸿胪井:曾照见大唐的仪仗和帆影(四)

因为辽东山遥水远,崔鸿胪这一次的册封之旅竟前后跨越了两年。黄金山的故事,发生在这支使团归程的途中。公元714年,当崔鸿胪圆满地完成了册封使命,便沿着原路返回长安。

按大唐例行的规矩,册封官不论出使哪里,一定要在沿途留下纪念物,或竖碑铭文述事,或建亭立阁叙要,目的是把这个事件载入史册。问题的关键就在于,这个纪念物是什么,留在那里。

崔鸿胪一行走的是海路,往返都要经过都里镇,而它有能力接待如此庞大的政府使团,正说明这是一座条件相当不错的港口。当然,也许还是出于崔鸿胪本人对都里镇的偏爱,也许动身之前就已经列在了计划之中,也许来程路过都里镇的时候,当地官员多劝了几杯小酒,便顺口许了愿。总而言之,崔鸿胪把此次册封的记验地,定在了都里镇。

事情应该是这样:享受过地方官的接风洗尘宴之后,这场神圣的记验行动就开始了。因为完成了皇命而如释重负的崔鸿胪,蘸饱墨汁,端正姿势,在纸上给大唐与渤海关系史亲撰了一段亘古长存的证词:

敕持节宣劳靺鞨使鸿胪卿崔忻井两口永为记验开元二年五月十八日

鸿胪卿在朝廷内是个主管民族事务的官职,相当于今天的统战部长或民委主任。崔鸿胪的水平就在于,全文只有二十九个汉字,对册封一事未作任何修饰雕琢,就把渤海政权的定位和族属、渤海与大唐之间友好往来开启的时间,完整地表述了出来。笔起意落,文精字简。可以看出,在都里镇下榻之后,一路上的劳顿和紧张,都随着浓浓的墨香消散了。

既然要完成记验,崔鸿胪一行就不着急回长安,而是在都里镇小住了下来。文字的东西有了,再就是凿井的事儿。凿井存念,一向是中国的传统,取的是饮水思源,永勿忘怀之意。《易经》云:改邑不改井。崔鸿胪在都里镇凿井刻石,其实是在昭告天下,大唐与渤海之谊不可更改。

鸿胪井连凿两口,这里也当有他个人的深情厚意在焉。亦如《易经》所云:君子修德养民,有常不变,终始无改,养物不穷,莫过乎井。……井养而不穷者,叹美井德,愈汲愈生,给养於人,无有穷已也。崔鸿胪一定知道,都里镇海边淡水奇缺,多凿井就是多做功德,他要代表大唐皇帝,通过凿井惠泽当地官民。因为崔氏官名鸿胪,这两口井亦被后世称之为鸿胪井。

关于鸿胪井,至今仍有未解的谜团,它也因此成了学者们争论不休的话题。

有人说,其实,崔鸿胪题完了字,整个记验行动也就结束了。这两口井是在崔鸿胪率团西回长安之后,由都里镇的地方官率众在黄金山下开凿,题碑也是事后由地方官指派工匠所刻。

有人说,崔鸿胪在东来的途中暂住都里镇,先就选好了井址,归程时井已凿好,如果没有看到井,他断不会言之凿凿地说:井两口永为记验。

有人说,压根就没有什么井,更不要说两口井,崔鸿胪只是打了一个比方。彼时,黄金山下有海汊子,远远看过去,俨然两口井,中国人自古喜欢拿井说事儿,崔鸿胪自然就这么写了。

至于井的位置,也是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

有人说,一口在黄金山北麓,距海五十米远,上个世纪50年代填平了;另一口在黄金山南麓,那里距海很近,俄国租借旅顺口,在海边修工事,此井便被填平。

有人说,井不在山麓,而在山上。

还有人说,井不在山上,也不在山麓,刻石与井原来在山半腰,后来刻石随山体滑落,掉到了山脚下。

其实,不论哪一种说法,都只是猜测。因为迄今为止,也没有人拿出可以自圆其说的实证,哪怕是只字片纸的依据。我想,也怪崔鸿胪当年太节省,如果他能多写几个字,今人就不会如此费神了。

鸿胪井的故事,也给今人提了一个醒,既然大家都活在历史之中,就不要随意把应该留住的东西一脚踢开。自作必定自受,一旦迷失,就可能再也找不到北。

编辑:张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