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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家村:鱼香与米氛的缠绵(三)

    在这个世界上,只有考古专家能拨开时间的尘埃,复原出五千年前和四千年前的郭家村。那天上午,站在小北山的地垄间,感觉有许多遥远而陌生的人间景象,正从岁月的深处,朵朵片片地飘浮而出。

  其实,不论是地穴居还是半地穴居,都是可以想见的狭小和逼仄。然而,即使再狭小,再逼仄,男人们也要尽可能地独运匠心,将上天赋予的好强天性舒张开来。我相信,采集是女人的事情,挖地穴是男人的事情。男人们把地基打成了方形之后,再把四个直角削成半圆。并非是空间不够,而是曲线更有美感,五千年前的男人,就寻求在实用之外,享受形而上的趣味了。千万不要说我牵强附会,远古的男人们天天出海打鱼,怎知道他们不是受了浪花的感染,波纹的蛊惑?

  在一座房址内,曾出土了几只摆放如故的小陶猪。也许,这是女主人捏给孩子们的玩具,大火烧起来的时候,她只顾抱上孩子,却没有来得及带走孩子的爱物。这是一群小陶猪,体态滚圆,表情生动,可见冰后期时代,当猛犸象和披毛犀消失之后,在山林和原野上奔跑的,只有毛短质滑的动物了。

  这群可爱的小陶猪,还透露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信息,五千年前,在斑鹿、麑子、貉相互追逐的时代,猪已经从野生动物群体里分离了出来,被郭家村先民驯养为家畜。先民们之所以把猪饲喂得这么肥硕,正说明这个半岛已经有了耕作和种植,秋后收获的米粮,罐满囤足,不管养多少猪,都绰绰有余。

当猪以陶质玩具的姿态留存在房址里,我不得不说,这是一支有浪漫情怀的先民,他们的小心思,如雪泥鸿爪,即使被一场火烧伤,依然看得到生命的光泽。当然,郭家村的猪,不止以一种形式存在。在另一座房址里,有一只猪的骨架被埋在了地基下。这显然不是小孩子玩的游戏,而是成年人有意为之。或许,在图腾崇拜时代,猪在郭家村先民的眼中,有着宗教般的神性。于是,彼时的辽东半岛,尽管飞禽走兽数不胜数,先民们对猪却情有独钟。灵魂不灭,这是他们的信条。食尽了猪身上的肉,再把骨架埋在房基下,不过是让它保佑全家吉祥。这样的仪式,每一座房址都可能发生过,也许还是流行于当时的村俗,只是别的现场都被破坏掉了而已。

  生存是一种挣扎,也是一次历险。这个过程既磨砺了郭家村的先民,也让他们保留了野性之美。我看见,在那些挨紧的房址里,出土最多的工具是镞。石镞、骨镞、牙镞、蚌镞,它们质地各异,用处却一样,都是为了猎获。

  可以想见,五千年前的村庄,坐落在小北山上,不远处就是浩瀚的渤海,当各种各样的镞从他们手中飞出去,不是射中了山林里的兽,就是射中了大海中的鱼,真乃是从精神到肉体的奢侈呵。

  渔与猎,这是先民们为生存而跳的舞蹈,一定极具观赏性,只可惜今天的我无缘在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发表于《文艺报》2013年5月3日

本网编辑:张琦